講談/周威龍 繕寫/徐以瑜


 


各位朋友大家好!前一陣子,我跟一位接觸藏傳佛教多年的朋友聊起向上師祈請的問題。這位朋友以前大概受顯宗影響,認為應該要向三寶祈請。我覺得這個問題,可以作為今天的開始。


 


法名羅密歐


 


第一次見到宗薩欽哲仁波切是在一九八七年。那時我還在念書,對生命的不安全感愈來愈重,也不曉得要何去何從。那時我跟著大學社團的學長到處參加灌頂,認識了烏金督甲仁波切,他看到我們這些學生就說:「有一位宗薩欽哲仁波切來臺灣,你們都這麼年輕,一定要去聽他的開示。」


 


第一次聽欽哲仁波切的演講,我心裏想,竟然有人可以用這麼生動的方式來詮釋佛法,這讓我非常高興。雖然對生命的不安全感一直是我追求精神之道的一個很大的動力,不過當時我也正面臨初戀的失敗,所以我跟著仁波切跑,逮住機會就問他這個問題。仁波切給了我一個輕鬆的答案,也給我一個非常有趣的法名──羅密歐(Romeo)


 


欽哲仁波切對我最深的影響,就是他在開示裏所說的,希望我們不要作佛教徒。他常說,希望我們只作一個人類,打開我們的心靈,這樣也許比較能夠接受他要表達的東西。他認為東方學生有很多包袱,我們常常成為二手的人。他的教學方式常是問一些問題,譬如說:「怎麼證明佛性是存在的?」「佛教到底是一個宗教還是一個哲學?」他的表達方式跟以往我所接觸到的不同,這是我初期接觸仁波切所得到最深的感覺。


 


向三寶祈請


 


回來談「向三寶祈請」這個主題。在藏文裏面,佛教徒稱為「囊巴」,中文叫「內道」,它的意思就如索甲仁波切所說的,一個佛教徒是從內心去發現真理;欽哲仁波切也常這麼說。談到向佛法僧祈請,竹千法王曾說,其實佛法僧三寶都存在我們內心,當他向三寶祈請、向佛祈請時,其實是向絕對的真理祈請。所以,很多不瞭解金剛乘的人會懷疑,為什麼要將我們的生命交給一個外在的人,我們的行為好像變成一種偶像崇拜,我們變成非常盲目的人。但是金剛乘所講的虔誠,我在這裏要引用索甲仁波切在他的書中所提及的一段話:


 


「真正的恭敬心不是無心的崇拜,它不是放棄你對自己的責任,也不是毫無揀擇地服從一個人或一個奇想。真正的恭敬心是對於真理牢不可破的接受,真正的恭敬心來自敬畏和尊崇的感激,但這種感激是透明的、扎實的和明智的。」(引自《西藏生死書》182頁)


 


當金剛乘講到上師時,如同欽哲仁波切說的,上師分成三層:外上師、內上師、密上師。在我們的修道過程中,外上師扮演著最重要的角色,因為唯有透過外上師這道橋樑,我們才可能去瞭解我們自己的內上師和密上師。所以當金剛乘行者講到虔誠時,這其實有很深的動力。我們追求真理,但這真理在我們內在,由於多生多劫的無明,所以我們無法瞭解到它。引用索甲仁波切的話以及欽哲仁波切在《佛教的見地與修道》一書中所說的,由於我們的業慢慢清淨,加上我們的恭敬心,所以我們的內上師會顯現為外上師。他活生生地在我們面前,告訴我們何去何從,告訴我們,在此生中,我們應該做什麼。


 


上師的責任


 


講到虔誠心,我想舉這幾年碰到的一些例子。


 


我的一位朋友是竹千法王的學生,電研所畢業後,當了大學老師。後來他放棄工作,跟隨竹千法王的教導,後來法王幫他剃度。我再次見到這位朋友時,他說,當時竹千法王跟他開示大約兩個小時,然後說,「你應該修四加行。」於是他花了三年時間,圓滿四次四加行。但這三年中,他沒有見到上師,完全是上師怎麼說他就怎麼做。也許有人說,「你都注重在數目。」其實重點不是數目,而是在這個修道上,我們踏出的每一步,如果能把它們帶到內心,都是對我們自我的一個打擊。


 


朋友出家了,但是竹千法王跟他說:「竹巴噶舉的宗風就像瑜伽士一般,你在每一個地方都不能逗留超過四個月,閉關除外。而閉關最長也不過是半年,你就必須要走。」當你到一個寺院,停留那麼短的時間,其實沒有人會當你是自己人,即使屬於同一個傳承;所以我的朋友經歷了非常多的困難。由於要圓滿四次四加行,他大概早上三點多鐘就得起床,冬天也要做大禮拜。那時,他不曉得應該如何禦寒,就一早煮了一大壼姜湯,灌下去,然後做大禮拜。他想自己大概缺乏維他命C,就加很多檸檬。這樣一直拜下去,最後他吐血,生病了,沒辦法繼續做大禮拜。後來他休養兩個多月,病養好了,再繼續做上師要他做的事情。三年之後,他見到竹千法王,法王只是輕描淡寫地跟他說:「你的加行做得還不夠。」所以他又花了另外三年的時間,照著上師的話,去做四加行。


 


我見到他的時候,我們兩人正在尼泊爾等待竹千法王。勝智師──我的這位出家朋友──知道竹千法王將帶領朝聖團到尼泊爾,所以我們就在那裏等待見法王。法王見了所有的外國弟子,但就是沒見勝智師。一直拖到最後,勝智師很急,心想三年都沒有見到上師。後來竹千法王終於肯見他,法王跟他說:「在漢人弟子裏面,你是目前做加行做最多的。不過在臺灣有一位女眾,她也做了八次。」他又說:「當年那洛巴追隨帝洛巴時,吃了非常多苦。」竹千法王講的話發人深省,但他對勝智師三年來所做的加行,什麼也沒說。後來勝智師回臺灣申請簽證之後,又去印度,現在在蓮花湖(措貝瑪)那邊繼續做他的加行閉關。


 


我這裏想要說的是,為什麼我們作弟子的要能夠承受上師這種方式?為什麼上師要這麼嚴厲?因為上師的責任是,不管用什麼方式,他只有一個目的:粉碎我們的自我。因為粉碎了我們的自我,才能讓我們了悟我們的本性。這是他的責任。


 


白玉秋竹仁波切也是一位非常嚴格的上師,我去見他的時候老是挨駡。他說,如果一位金剛乘上師對你嚴厲,那表示你還可以;如果一位金剛乘上師對你非常慈祥,你做什麼事他都不阻止,那大概表示你這一生要成佛沒有希望了。所以,這條道路並不是一條非常好走的路。


 


觀察上師


 


欽哲仁波切當年來臺灣時,很少給灌頂這種儀式上東西。他用十幾年的時間去建立學生的正見,這是我覺得感動的地方。當時在臺灣,幾乎西藏來的仁波切,如果真的要在臺灣成為仁波切所說的「金錢獵人」,絕對會很成功。仁波切非常直接,他在十幾年前就指出,我們其實應該要小心這些來臺灣的西藏人。在接觸藏傳佛法之前,接觸法教之前,我們應該要在理論上奠基礎,要去分析教法,分析上師,不要貿然接受灌頂。這是我初期接觸仁波切時,他給我非常強烈的觀念。後來我慢慢瞭解到,其實仁波切有他自己傳承上的責任,為了要辦教育,有很多經濟上的困難,但他從不利用灌頂這些事情去累積金錢,他在臺灣一直在教授佛法。


 


這讓我想起一個故事。有一次仁波切去台中,邀請仁波切的佛學會會長跟仁波切說:「仁波切,你為什麼老是給這些教授?來參加的都是一些窮學者跟沒有錢的學生。為什麼?你在西藏這麼有名,倒不如我們一起合作,我們先募款,有了很多錢之後,再慢慢辦教育。」仁波切聽到這些話,也沒說什麼,只是笑一笑。但是他後來告訴我們,「把這個中心列入黑名單,以後他們邀請我,我不去。」我想欽哲仁波切就如同烏金督甲仁波切所說的:看一個上師,要聽他所說的,也要去看他所做的,看他是不是真的有一個上師所應該具有的品質。


 


修行是最好的供養


 


我還是個學生時,看到很多人供養仁波切,我跟仁波切說,「我不曉得可以供養你什麼。」仁波切回答:「修行佛法是對我最好的供養。」這句話影響我很深。由於他所做的,讓我願意在我的生命中,慢慢地努力去遵循他的勸告。


 


索甲仁波切說,在精神的道路上,我們背負了很多行李。走在這條道上的學生,應該要知道自己有什麼樣的缺陷,有什麼樣的情緒,又有什麼樣的投射,也應該知道我們在這條路上走了多久,走了多遠。早期仁波切所說的很多話,其實我沒有辦法做到。由於自己的舊習氣,也由於自己的某些執著,早期我是沒有辦法做到仁波切所要求的一些事。這裏另外提到,如果我們真的想要追隨一位上師,他要求我們做的,不管是什麼,不 管這位 老師講的在別人、在平常時候聽起來是多麼微不足道,我們都應該要努力遵守,努力做到。因為長遠來講,這對我們絕對是非常有利益的。很久很久之後,直到一九九七、一九九八年,我才慢慢地真正願意把自己的執著放掉,也不去找任何藉口。


 


有一次聚會,仁波切談到他覺得南傳上座部蠻好的,作一個上座部的出家人也很好。他希望跟隨他的這些朋友,不管男女,每個人在一生當中抽出三年的時間出家。我想,那時大家聽了大概也不會當一回事。可是有一天,在蠻公開的場合,仁波切說:「Romeo,你去泰國出家一年好不好?」我第一個念頭想到就說:「不行,我媽媽不會同意。」仁波切聽了,看看我,然後說:「不行噢?那兩年好不好?」我說:「不行哪!我媽媽不會同意的。」他就說:「不行噢?那就三年吧!」


 


那時候我還有很多東西放不下。後來因為我在臺灣的親人一個個離開了,生命也走到一個不想找任何藉口的時候,於是我下了決心要去泰國出家。我開始搜集南傳佛教的資料,請教一些在南傳出過家的朋友。等到仁波切來臺灣,我心裏做了一個決定,反正我媽老是不曉得我在哪里,我就騙她三年吧!我下了這樣的決心,然後跟仁波切非常正式地開始討論這件事。我問仁波切,我應該要先去哪里學泰文?然後要去哪里受戒?我要怎樣成為一個上座部的出家人?仁波切看看我,想一想,然後說:「我覺得你現在應該去印度學藏文。」腦袋從來沒有想過這種情況,本來要去南傳上座部出家,怎麼跑到印度去了?上師總是給你一些預期之外的答案。但就是這樣子,好吧!一九九九年,我開始踏上生命的另外一個階段。


 


無須緊跟上師身邊


 


上師對弟子的考驗來自不同的型式。欽哲仁波切在一九八八年成立一個不算佛法中心的聚會場所──智慧茶會。他通常是在茶會裏給予教授,大家就像是朋友,但更像是個家庭聚會。後來由於特殊原因,我們接到仁波切一封信,他說「智慧茶會」要馬上關閉,我們必須立刻將鑰匙還給房東,「智慧茶會」從此不再存在。從那天開始,仁波切兩年沒到臺灣,沒有給 任何 教授。我們這群當時跟著他的這些不管是弟子還是學生,由於仁波切兩年沒有來,很多人離開了。後來仁波切說,他之所以會再回來,要感謝一位朋友的眼淚,是這眼淚把他哭回來的〈編按:請見柔和聲16期《虔誠經驗分享》〉。當仁波切再談起這件事,他說其實這是一個考驗。對我們很多人來講,這是一個很初步的考驗。


 


從這件事、從我那位出家朋友的故事,我瞭解到仁波切所說的,我們跟隨一位元上師,不需要一直黏在他身邊,最重要的是知道我們真正的意樂是什麼。我們的意樂是要解脫,對不對?我們的意樂是要從這輪回痛苦中解脫,這是最首要的。上師存在的目的是把方法告訴我們,能不能做到,要靠大家自己精進。以前的祖師大德講過,上師給你的口訣是一個金剛種子,而我們的信心就如同土壤可以保護這種子,我們的修持就像為這粒種子澆水、施肥、灌溉,好讓它成熟。仁波切一再地說,上師所能做的跟諸佛一樣,他不能讓我們成佛,但是他可以把成佛的方法告訴我們。我常想到勝智師吃了許多苦頭,但是當他見到上師,應該是一切盡在不言中,因為一個弟子的生命因此成熟、成長。


 


到印度學藏文


 


我對印度一無所知,也從來沒有學過藏文。去到新德里時天氣很熱,氣溫約43度,我實在沒有辦法適應那裏的氣候。後來到比爾,仁波切不在,副院長堪布仁謙幫我找了一位藏 文 老師,他是佛學院的學生。後來仁波切來了,那個時候我其實蠻怕見到仁波切,因為覺得上師像一面鏡子,讓我看到真實的自己,包括自己的缺點,而我沒有辦法面對真實的自己。但我還是厚著臉皮跟仁波切說我來了,問仁波切我應該要修什麼?仁波切說:「你現在這個階段就是要把藏文學好,那是你的功課。」可是學藏文對我來講真是非常困難。


 


我記得很清楚,那時候學藏文,有一個音,我從早到晚練習了兩個禮拜,就是沒辦法發出正確的音。我的老師有很重的鄉音,他來自藏區的囊謙,囊謙的口音不太好學。仁波切身邊的侍者、廚師、喇嘛們看到我都說,為什麼你還不開口說藏文?仁波切看到我也說,「你的藏文還沒有進步欸!你已經來了這麼久。」我感到非常挫折。以前去國外念書的經驗,所學到的専業知識,都沒有一點幫助。我在那時就是遭遇到這種挫折,覺得實在很辛苦。


 


此外,仁波切的侍者幫我找了個民宿,這開始了我這從未想到過的奇遇。我住在一樓,旁邊住著牛跟羊。侍者幫我安排的這間民宿,它的紗窗沒有紗,就看見碗大的蜘蛛跑進來。晚上睡覺時覺得很奇怪,為什麼腳邊有人動,我不是已經鎖上門了嗎?原來是老鼠從我腳邊爬過去。我每天準時兩點一定會起床,因為被藏人稱作鬼蟲的蟲咬醒。它很像跳蚤、蝨子這一類的蟲,要抓都抓不到。我全身起泡泡,又痛又熱。在那樣的環境,又剛好碰到雨季,所以我生病了,病到無法起床,無法吃東西。我開始怪仁波切,心裏想,為什麼要把我派到這種地方來?為什麼要我學藏文?然後從來沒有跟我講過一句好話?我也還有一點錢,為什麼不讓我住得好一點?心裏面起了很多奇怪的念頭。


 


仁波切那時應烏金督甲仁波切的邀請,第一次在秋林寺將整套秋林伏藏傳給秋林仁波切及當時準備要閉關的人。之前我問仁波切,我可不可以參加一點秋林伏藏的灌頂。仁波切說這個灌頂大概要費時一個多月,參加的人以後都要閉關五年。我以為沒希望參加,而且那時又生著重病,所以也就沒有多想。在那裏,灌頂的時間不像臺灣都安排得比較晚,接受灌頂的人早上五點半之前就得進入關房。你如果沒在那個時間之前進關房,就不能進去了。那天是我病得最嚴重的時候,七早八早,一個喇嘛來敲我的門:「仁波切叫你去灌頂。」我聽了非常高興,就去秋林寺參加灌頂。不管是加持也好,或心理作用也好,那天經過灌頂之後,我覺得病好了一半。不過後來回到臺灣,我還是繼續養病大概兩個月,身體實在變得很差。可是回過頭來,我非常感激仁波切。因為這時才發現,沒有經歷這樣的過程,我是無法向前的。在臺灣的時候,我有很多舊習氣,我的傲慢、自以為是,還有我對生命的看法。以往即使生命中很多親人離開了、橫死了,但直到自己必須面對死亡時,或生重病的時候,才發覺這可以是一個轉機;我非常感謝仁波切給了我這個機會。很多人到陌生的國度,認為他們所碰到的事情叫「文化衝擊」,但我覺得對修行人來說,在這條修道上遇到的跟我們以往很多很穩固的東西產生極不協調的,應該叫「成見衝擊」。在那個情況下,你真的也只能依靠你跟上師之間的聯繫以及你對於教法的瞭解。


 


我在比爾花了五個多月就只有學藏文發音,大概很多人聽了會覺得不可思議。後來仁波切要離開,我的簽證也到期了,我跟仁波切說,我這樣學藏文學不來。仁波切回答:「你看,你就是被西方教育系統慣壞了,你跟這些藏人混在一起,是學藏文最快的方式。」我說:「仁波切,我真的沒有辦法,我可不可以到學校裏去學?」然後我列出一些學校名單。仁波切說,「那你去大吉嶺吧!」於是我就開始生命的另外一段,一個人到大吉嶺。


 


那個時候我領悟到,生命中很多東西,如果真的把它往內看,就像仁波切或者索甲仁波切在書中講到的,我們的心會慢慢變得柔軟,然後我們看外在的顯現時,就會有不同於以往的看法。在大吉嶺那兩年,仁波切不在身邊,我慢慢學習到凡事要有耐心。在臺灣或在歐美,從來沒有過買一張火車票要跑七天火車站。待在那裏,我感覺這過程的每一步,如果往內看,它就是一個教導,上師讓我們遠離家鄉的很大用意也在這邊。


 


珍惜教法


 


一年多沒有見到仁波切,我非常想念他。後來我到尼泊爾念佛學院,聽到那裏每個人都說:「宗薩欽哲仁波切在加德滿督。」我問那些藏人、那些出家人:「欽哲仁波切住在哪里?」「就在這裏啊!」每個人都給我一樣的答復,但是我在波達、在大佛塔附近,找仁波切找了一個月,最後終於問到仁波切在哪里。那時,堪布阿貝應止貢法王的邀請,講授《喜金剛續》,那是非常深的教法。當時有四十幾位轉世祖古和仁波切們一起接受這個教法。那時我也才瞭解到,仁波切一直都在學習當中,這讓我有很多感觸。


 


在臺灣的人真是非常幸運,為什麼我這麼說?其實,每一位上師接受傳承的教法,並不如我們所想像的那麼輕鬆容易。如果我們有這樣的善業碰到這樣的老師,他給予我們很多的教授,我們真的要珍惜。也許有人聽說過,欽哲仁波切自己求法並不儘然是那麼順利。譬如上一世德松仁波切,欽哲仁波切跟他求一個灌頂,求了很多年,德松仁波切都沒有答應。後來有一天,仁波切再次去求這個灌頂,一求再求,德松仁波切終於說:「你幾天後回去準備一個曼達,我傳你這個灌頂。」那時候仁波切接了灌頂,卻感到大惑不解,「為什麼我求這個灌頂這麼多年,你都不給?」德松仁波切說:「你今天接受了這個灌頂,所以你可以看儀軌,看這個密續裏面怎麼說的。」仁波切翻開密續,上面說:弟子請求上師灌頂要請求七次。仁波切以前大惑不解,現在完全明白了。所以上師要得到這些口訣,並不像我們所以為的,因為他們是轉世仁波切,就一定會非常順利得到這些珍貴的教法。


 


我現在提另一位上師,恰察仁波切.桑傑多傑。他今年九十二歲,他的脾氣跟他的教法的嚴謹是同樣出名,欽哲仁波切小時候曾在他的寺院住過一年。恰察仁波切可以說是近代非常出名的大圓滿上師,他有一個看法,他說佛法非常珍貴,不能隨便傳給那些不具器的弟子,這就好像把它丟到垃圾桶一樣,是浪費了教法。他所承認得到他傳承的弟子,不超過十位仁波切;他是非常非常嚴格。


 


前面提到竹巴噶舉的竹千法王,他那樣對待勝智師,其實是有他的用意。一九五九年西藏**之前,一般來講,竹巴的行者應該要完成十二次四加行,才能接受比較高深的教法。後來上一世的突謝仁波切說,現在我們大家都出了西藏,環境也跟以前不一樣了,那麼就改成修八次四加行吧!到了這一世的竹千法王,他跟臺灣弟子說,我們的加行就修四次吧!可是如同欽哲仁波切來臺灣時說的,其實加行的次數不是一個目標,而是指標,我們應該要做得比這個指標還要多;這其實有非常深的用意。很多人會說,仁波切的要求很難達成,很難瞭解。但是以往的大師們常說,弟子們應該做集資淨障的工作,應該要讓自己成為清淨的法器,然後接受甘露般的教法。


 


二○○二年在加德滿都的那一次,其實仁波切見我的時間也不多。他說:「你早上七點鐘之前可以見我,之後不能來見我,因為我很忙。」所以有時候去見仁波切,大概都是在地上還看得到白霜的清晨,實際上是非常冷。那次仁波切跟我提到:「不知道臺灣學生能不能瞭解,我在臺灣給予的 黃文殊 教授,真的是給了許多非常重要的教所以不同的老師有不同的做法。有的老師會堅持他的宗風,就像竹巴的傳承,你得一層一層修上去,你今天集資淨障做到了,上師給你一句口訣,你就好好去修。或者像以前一些老的傳統:你請求灌頂之後,應該繼續請求上師給予口傳、講解,給予口訣。但這口訣,我所接觸到的一些比較 嚴格的 老師,他們通常只講一句,那一句你可能就得修個一兩年,甚至更長的時間。然 後 老師看你有沒有進步,再給你下一步的口訣。但我那時候才感覺到,很多人說宗薩欽哲仁波切反傳統,其實在這方面仁波切是反傳統的。他竟然給了大眾他從他的上師那裏獲得的最精要的教授,還有非常難得的他自己修持經驗的口訣。仁波切給予臺灣弟子這些法教,這是他的慈悲。由此可以看出,不同仁波切所堅持的宗風以及他們慈悲的地方。我覺得都很好,只是我們應該要知道這些法教的珍貴。


 


上師的本性


 


我覺得對我們來說,很重要的一點是,我們應該要瞭解到,上師的本性其實跟我們的本性是沒有差別的。由於煩惱惡業的染汙,我們自己看不到這個本性。這邊我要念一段索甲仁波切引用上一世蔣揚欽哲確吉羅卓的話,來詮釋外上師和內上師。


 


「有關上師的真性,在我聽過的描述中,最感人最正確的,可能是來自我的上師蔣揚欽哲。他說,即使我們的真性是佛,但自從無始以來,它就被無明和迷惑的烏雲所遮蔽。不過,這種真性或佛性,卻從來不曾向無明完全屈服過;在某些地方,真性總是在抗拒無明的宰製。……因此,佛性有積極的一面,那就是我們的『內在老師』。從被迷惑的那一刻開始,這位『內在老師』就一直不厭倦地為我們工作,想把我們拉回到真實生命的光輝和空靈。


 


蔣揚欽哲說,『內在老師』沒有一刻放棄我們。它具有如同一切諸佛和一切覺者的無限慈悲,在它的無限慈悲中,不停地在為我們的進化而工作──不僅是在這一世,也在我們所有過去世──利用各種善巧方便和各種情境來教育和喚醒我們,引導我們回向真理。……當我們祈禱、期待和渴盼真理很久,經過好幾世,而我們的業也被相當淨化之後,一種奇跡就會發生。如果能夠瞭解和利用這種奇跡,它就可以引導我們永遠終結無明:一直跟我們在一起的內在老師,以『外在老師』的形式顯現,幾乎是奇跡似的,我們與這位『外在老師』會面。這個會面是任何一世最重要的事。……誰是這位外在老師呢?無非是吾人內在老師的化身、聲音和代表。在我們的生命中,我們所敬愛的上師,他的模樣、聲音和智慧,無非是我們神秘的內在真理的外在顯現。此外,還有什麼可以說明我們和他的緣這樣深呢?」(引自《西藏生死書》179頁)


 


所以在這條精神的道上,在金剛乘道上,上師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他是一個橋樑,經過這個橋樑,我們看到自己的真實面目。作為佛弟子,我們應該認知到,上師的目的是粉碎我們的我執,身為弟子必須要有非常開放的心靈,必須要有耐性。因為就像欽哲仁波切常講的,上師是有可能在一彈指之間,讓我們看到心的本來面目,但是為了這一彈指,我們可能要準備五十年。所以在這條修道上,希望上師三寶的加持能夠一直進入我們的心續,如同頂果欽哲仁波切在他的《如意寶珠》中所說的,讓我們對上師生起不造作的虔誠。而當這種虔誠到達極致時,希望有一天,當上師以心傳心,對我們指示我們本性的時候,我們能夠與上師的心「心心相印」。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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